西门东楼与金瓶梅

海景房二期基情开售,不接受ky,盾铁yz黑,人不犯我我不犯人,不然见一个捏一个,依旧hail stucky,依旧爱judy,不接受反驳

【棣炆】流年(修改版)

果然每看一遍就要重新大改一遍,现在改得和初稿已经截然不同了【。哭泣,这个算是最终版了吧,收录在江河无料里面。四叔大侄子,明朝启蒙西皮呀,打滚。



一.
“大哥!”
朱棣来到东宫之时,朱标正抱着不足岁的幼子坐在厅堂内。
见四弟来,朱标自然很高兴,忙起身迎了上去,想给自家兄弟一个拥抱,但碍于手上还抱着儿子,只能向朱棣笑着点头示意。
朱棣见了朱标,本来也想上前拥抱大哥,但手刚搭上朱标的肩膀,蓦地想起大哥如今贵为太子,见了是要行礼的。
朱棣的手僵在半空,抱也不是,放也不是,抬头有些尴尬看着朱标,朱标见状,抢先一步将儿子塞给朱棣。
“在家就别拘礼了,生分的很。”朱标笑眯眯的看着他道。
朱棣手忙脚乱接过之后,对这个小东西一时间无所适从,最后在兄长的指导下,终于像模像样地让小东西躺在自己的臂弯中。
朱棣本来挺讨厌小孩儿的,他那几个幼弟整天吵闹得他心烦,恨不得挨个揍上一顿,但怀里的这个小东西既不哭也不闹,安安静静地睡着,软软糯糯的,像个糯米团子,看着倒还挺可爱的。
“我是你四——叔——”
朱棣弯下身凑到他脸旁,然而正睡得香甜的朱允炆打了个哈欠,并没有理会他。
朱棣觉得有趣,伸手拨弄了下朱允炆的脸,见还没动静,又加了点力道上去,被连番逗弄的朱允炆终于被弄醒了,他呷了呷嘴,慢慢睁开眼睛,看着朱棣,竟对他咯咯的笑起来。
然后……尿了朱棣一身。
“你这小兔崽子!!!”
朱棣忙把朱允炆举在半空,可为时已晚,自己胸口衣服上已经浇湿一片。朱允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,依旧对着朱棣咯咯直笑。朱棣被弄得火起,奈何又不能直接扔了出去,只得满脸怒气的盯着这兔崽子。
最后还是朱标上前解了围,脸上依旧笑嘻嘻的将自己儿子抱回来交给乳母,并叫人伺候朱棣更衣。
等换了衣服出来,朱棣看见这小兔崽子在乳母怀里依旧笑个不停,只觉刚才花了眼,明明如此狼心狗肺,自己竟然还觉得可爱。
这时,朱允炆突然转过头来看向他,口齿不清的叫唤了两声。
“叫啥呢,兔崽子?”朱棣嫌弃的瞪了一眼。倒是身旁的朱标听到叫喊,高兴地说道:
“哎嘿,他在叫你四叔呢!”

二.
朱允炆这小兔崽子好玩的很,欺负起来十分带劲。
这天他到东宫的时候,朱标没在,估计又被老头子叫去耳提面命了。
和他这个放养的王爷不同,身为太子的朱标,每日都要接见群臣,练习国政,完了还得听那些个酸腐文人的教导,整天忙得脚不沾地,他看着都累。
要是受这些累能成太子,他绝对毫不含糊的受着了,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罢了,真是人不同命,有大哥在,太子之位轮不上他的。
朱棣将侍从打发走,自己一人坐在进门的厅内,翘着腿百无聊赖的候着。在凤阳呆了两年,这刚回来不久,马上又要去就藩。他的封地在元朝旧都,与皇都隔了千山万水,此一去再回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。这次来,也是同大哥道个别。
这时,他身后的里厅内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,然后就见一个小脑袋伸了出来往外打量,看到朱棣坐那,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,一直走到了朱棣身前,一屁股坐在地上,朝着他张开双手。
“抱抱!”
这小家伙不是朱允炆还是谁?
“小兔崽子居然长那么大了。”
朱棣挑眉,低头看着脚旁的奶娃娃,心里暗衬,两年没见,都能满地走了。
见朱棣没搭理他,朱允炆往前爬了两步,伸手扯住朱棣的衣角。
“抱!”

他的乳母在旁边心惊胆战的,生怕皇长孙殿下冲撞了燕王惹出什么事端。想上前去把金贵的皇长孙殿下抱走,但被朱棣两三句打发走,提心吊胆的在里屋扒着门框观察外面动向,随时候着。
现在整个厅堂中就剩了朱棣和朱允炆,朱棣蹲下去捏了捏朱允炆的脸,
“来,叫个四叔听听,叫个四叔我便抱你。”
朱允炆看着朱棣,哼哼唧唧的叫了一声四叔,然后手脚并用,往朱棣怀里蹭。
朱棣成心逗他,故意板着脸,将朱允炆从身上扒下来,放回在地上,道:“不行,我没听清,不算。”
“四叔,抱……”
被扒下来后,朱允炆噘着嘴,委委屈屈的看着朱棣,又叫了一声。
“还是没听清。”
看着朱允炆委屈的模样,朱棣心里挺乐的,之前小兔崽子尿他身上的仇还记着的呢,而且欺负这小兔崽子着实挺好玩的。但面上不显,他摇了摇头,站起身作势要走。
“四叔……抱抱嘛!”
抱住朱棣的脚不撒手,眼泪汪汪的看着他,抽抽噎噎的不停叫唤着。
见朱允炆张嘴要哭,朱棣方才觉得自己玩儿的过火了。自家孩子怎么折腾都不碍事,大哥家这位小祖宗可不能出差错,且不说不好同大哥交代,首先老爷子那里就过不去。
再说,看着这小兔崽子可怜兮兮的样子,朱棣心软了,虽然他一点都不想承认。
“小兔崽子,四叔逗你玩儿的。”
朱棣将朱允炆抱了起来,轻轻拍着他的背,有模有样的哄着。自打长子高炽出生之后,他哄孩子的功力突飞猛进。
见目的达成,朱允炆停止了抽噎,但是依旧满脸委屈,眼眶红红的,真跟只兔子一样。
朱棣最受不得这样子,叹了口气,掏出了一个小玩意儿,举到朱允炆面前。
“好啦好啦,莫哭,来,给你这个。”
这是个银制的九连环,朱棣方才在街上看着觉得样儿挺精巧好玩儿的,便买了个,本来准备回去给高炽的,不过反正高炽现在连话都不会说,用不着。

朱标一进门,眼前便是朱棣一只手托着朱允炆,另一只手拿着九连环逗弄,朱允炆一手紧抓着朱棣的衣袖,一手在空中舞动,两人玩得正开心。见此情状,朱标憔悴的脸上终于露了点笑意。
“大哥来啦。”朱棣抱着朱允炆迎了上去,见朱标面色不太好,略一思索,问道:“大哥,父皇又训你了么?”
“无碍,让四弟担心了。”朱标摆摆手,不想继续这个话题。他伸手揉了揉长子的头,道:
“允炆就是亲你,一见你就那么开心。”
朱棣想起方才所为,心虚别过头,干笑了两声。倒是怀里的朱允炆说话了,他举着朱棣给他的小玩意儿,软糯糯地说道:
“爹爹,四叔,四叔给的!”
小孩儿忘性大,有了小玩意儿,马上就高兴起来,刚刚受的委屈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。
“在街上随便买的,允炆喜欢就送他了。”
朱棣将朱允炆抱还给朱标。其实小兔崽子还是蛮可爱的,朱棣忍不住又捏了一下他的脸。
朱允炆回到朱标怀中,但是双手紧紧抓着朱棣的衣服不放。朱棣只得站在原地动弹不得。
这时,朱允炆伸着脖子,凑到朱棣脸上,吧唧亲了一下,糊了大大的口水印。
“四叔,谢谢四叔!”

三.
朱棣从小憩中醒过来,他摸了摸自己脸,仿佛口水印子还在自己脸上。
前线战况不容乐观,济南城久攻不下,士气低迷。这让从举起反旗以来,一直顺风顺水的他十分窝火。他几日没合眼了,结果看着看着战报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最近他老爱梦到一些往事,和建文帝的。
北国苦寒,没有南方舒适安逸,但天高皇帝远,少了管束,朱棣也乐得逍遥自在。为了抵御北鞑入侵,朱元璋也给了他一定的兵权,这短短几年内,他已经打造出自己的一番小天地。
京城那边,他基本上没再回去过了,藩王就藩之后,一辈子大概就在封地上扎根了。上一次回去还是几年前母后逝世,他回去奔丧的。
这次,他回去则是去奔他的大哥,太子朱标的丧。
朱标的病逝让固然朱棣十分难过,毕竟那是自小对他照顾有加的大哥,那么多兄弟中自己最亲的人。但难过之余他也不免胡思乱想。
空出来的太子之位……是不是轮得到……
大哥在的时候,朱棣断不敢打这个主意的,然而大哥如今已不幸病逝,而自己这几年在燕地,抵御北鞑,立了不少的功,父皇也再三夸自己从他。现下看来,兄弟之中,也只有他能……
“不该想的东西,不要老惦着!”
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的朱棣被朱元璋一句话点醒。他今天单独见了父皇,除了日常的问候,更多是为了探一下口风。
痛失爱子的朱元璋很憔悴,但他抬起头,直勾勾的看向朱棣的时候,眼睛如一把利刃,将自己藏在最深处的那点儿小心思挖了出来。朱棣背后全是冷汗,只得恭恭敬敬的称是,不再说话。
第二日,朱元璋封朱允炆为皇太孙,入主东宫。
本来仍抱着几分希望的朱棣,心一下沉到谷底,只觉自出生以来最心灰意冷之时莫过于此。当然,他还是没胆子当着众人的面和朱元璋叫板,下朝之后憋着一肚子火,悻悻同众人一道退了出去。
他没有立刻往宫门外走,而是在宫内漫无目的的晃悠。一想到今后自己要同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行礼,心里就膈应的慌。父皇也是老糊涂,被那几个穷酸文人蒙了心,什么立嫡立长,他朱允炆不也是非嫡非长,不过就想要个自己教出来,能念叨尧舜禹汤的主子罢了。
“燕王叔!”
身后有人叫唤,依旧是软糯糯的腔调,不用猜也知道是谁。
真是冤家路窄,朱棣刚压下的火气又涌了上来。本想直接一走了之,但一转念觉得又太便宜这小兔崽子,不拿来好好出气太对不起自己受的憋屈。
“皇太孙殿下。”朱棣转身,皮笑肉不笑看着他。几年不见,朱允炆已从不及腰高稚童长成了少年,浑身上下充满了书卷气,眉眼温润柔和,像极了他父亲,只是脸色苍白,眼眶还红着,估计这些日子也没休息过,感觉像是随时都会倒下。见他这副样子,朱棣到口边的讥讽之言是说不出口了。他深吸一口气,硬生生将火气下了下去,看在大哥面子上,不同他计较。
“皇太孙脸色不好,还是回去歇着吧。”
“燕王叔叫我允炆就好,不然也太生分了。”
朱允炆看着朱棣,腼腆的笑道,“燕王叔,能同我说说您在北平的事儿么?”
“怎么突然想起这茬了?”朱棣皱眉,不知道朱允炆打的什么算盘。
“没什么。”朱允炆又低下头去,“只是想知道燕王叔那里是什么样的。”
“我从小就呆在宫里,从来没离开过这一亩三分地儿,都看得腻味了,我也想出去看看,但先生每听我提及,都会说我玩物丧志,应将心思放在学业上,说来也是惭愧,但心里又实在放不下。所以,我想虽然不能亲眼见到,但听一听也是无妨的。”
他顿了一下,又道,“诗书中总提到燕地冬日大雪纷飞,也不知是怎样一般景象。”
“父王说过,我从小同您最亲。”
提及他病逝的父王,朱允炆眼眶又红了,他深吸几口气,平静了一下,又接着说“小时候的事儿,我大多记不得了,不过我想燕王叔应该有点儿印象,这样找您来说几句,也不算太冒犯吧!”
说完,朱允炆又抬头看着朱棣,朝他眨了眨眼。   
朱棣被他这一串稚气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,多大的人了还这样。他不由想到了自己的长子,高炽比朱允炆小了两岁,性子也同朱允炆差不多,软乎乎的,但总觉少了几分灵气。
“那你父王还说过我什么?”
朱允炆偏头想了一下,故作沉思一番,而后道:
“他说你老趁他不在欺负我,还以为他不知道。”
朱棣听了后,终于没忍住,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想想这么多年来过去了,还拿这小兔崽子没辙。所以呀,其实自己打心眼儿里挺喜欢这小兔崽子的吧。
“得,趣事儿倒是有些,你既然稀罕,我就挑些说你听。”
朱棣同他讲了些北平的趣事儿,又说了些他带兵打仗时的遇到的事儿。不过讲这些事儿的时候,朱棣又起了逗弄之心,刻意添油加醋的怎么将敌将的头颅砍下来挂在旗杆之上,又怎样对战俘逼供的说得活灵活现。
当听到这些之事时,朱允炆面上虽然努力的保持镇定,但终究还是个半大孩子,整日饱读圣贤之书,从没有听闻过这些血淋淋的事儿,在朱棣添油加醋的描述之下,原本稍微有些血色的,又成了惨白。
“啊”
朱允炆惊叫了一声,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小半步。原来朱棣边讲边模仿当时的情景,伸手掐上了他的后颈,朱允炆听得入迷,真被他唬住了。
见朱允炆被自己吓着了,朱棣心里暗自高兴了一番,心想这小兔崽子这么多年了,还能被自己唬住,也是好玩儿。
然而,这一幕却好巧不巧被路过的朱元璋看到。
“老四,你干什么呢!”
朱元璋怒吼声让两人都都呆愣在那里。朱棣先回神反应过来,收回了手。规规矩矩的同朱允炆站成一排。
朱棣现在真想抽自己一巴掌。怎么就手贱了一把,不,怎么就被这小兔崽子绕进去了,怎么就这么巧被父皇撞见了。这么一想,朱棣背后一凉,莫不是这小兔崽子故意算计。他猛地偏头一看,见朱允炆也是傻愣愣的,一副始料未及的样子,不大像是事先计划好的。现下与其想这个,还不如想想现在如何把眼前这关过了。
其实这事儿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,小的话,便是叔侄之间打闹,大的话,则可以算是谋害皇太孙,想到这朱棣背后冷汗直冒。
没等朱元璋再开口,朱允炆突然一步上前,先恭恭敬敬向朱元璋行了礼,抢先说道:“皇爷爷,四叔和我开玩笑的,不碍事,让皇爷爷担心了。都是允炆不好,央着四叔陪我说事儿,一时高兴,竟没看见皇爷爷来,失了礼数。”
朱元璋本有心借此机会发作朱棣,敲打一番,不想让朱允炆抢了话头,既然自己宝贝皇太孙都这么说了,再要惩戒朱棣,到时候怕是下了自己宝贝皇太孙的面子。
最终他只好装个样子训斥了下朱允炆,让其好好向方孝孺讨教学习,少听这些有的没的。
朱元璋走过朱棣身边时,压低声音,一字一顿说道,“好自为之,燕王”。
朱棣蓦然警醒过来,抬头看向朱元璋,而朱元璋已经移开了目光,继续向前走了。
出了这事儿,朱棣没了兴致,又不由想到太子之位的落空,朱棣心里堵得慌,不想同朱允炆耗下去了。
朱允炆过意不去,但此刻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,只得诺诺的叫了声:“燕王叔……”
却不想这声“王叔”听在朱棣耳中越发的刺耳:以前还叫自己四叔,现在已经成了燕王叔,将来呢?他也不知道哪里冒出的酸水,越想越不是滋味。
“燕王叔,明天您还能同我讲么?”
“再说吧。”
说完,便快步离开了。
而后,他便去了封地,无诏不得擅离。

四.
他站在城墙上,眺望着远处的皇宫。今日月明星稀,宫墙内星星点点的火光看的一清二楚。
四年了啊,自己终于又回到了这里,真是不容易,装疯卖傻,卧薪尝胆,为的就是这一天。想到此朱棣感慨万千,差点抹眼泪。
起兵之初,朱棣心里还有有点发憷的。自己的军队虽然常年与鞑子较量,经验丰富。但还并不足以与建文帝相抗衡,毕竟建文帝手上握着的是整个大明的兵权。光从数量上就没法比。只是自己装疯卖傻那么多年,等的就是这一天,要说放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。
站在他身旁的姚广孝俨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。朱棣问他为何如此有把握,那个神叨叨的妖僧嘿嘿一笑,道:装的。
姚广孝被朱棣打了出去,第二天又被请了回来。
朱棣好说歹说,威逼利诱,让姚广孝透个底,最后姚广孝被问烦了,就说了两个字:天意。见朱棣并不满意,顿了顿,又补充了一句。
“你毕竟是他四叔,再怎么样,他也不会伤你的,最多关在身边,好吃好喝伺候着。”
姚广孝脸上的淤青终于对称了。
姚广孝哎哟叫了两声,揉了揉脸上新添的淤青,依旧笑眯眯的,见朱棣铁青的脸,才又说道:“要真狠得下心,他会放任陛下您到现在?妇人之仁,自不敌陛下铁腕。”

城内依旧静悄悄的,一点动静也没有,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朱棣看着远处零星的几盏灯火,有些愣神。
最后一次同那小兔崽子面对面说话,是在先帝驾崩,自己往京城奔丧,本是情理之中的事儿,却在半道被拦下,勒令立即返回封地。这明摆着是要拿他们这些皇叔开涮了,朱棣怒极,可惜一桌好饭菜被打翻在地。几年不见,这小兔崽子胆儿挺肥的,先帝刚走就要拿刀指着自己了么?可转念一想,便大致猜到原委,一时间心冷异常,又气又悲,恨先帝偏心眼子,连死都要为自家皇孙铺路,全然没将自己这些做儿子的考虑进去,果真是皇家无情。思考再三,他留了高炽和瞻基在原地等着,自己一人去找那小兔崽子,要杀要剐总得问个明白。
为了避嫌,他选择从偏门而入。好在朱允炆似乎早料到他来,已经差了人在那里候着了,一路上并无阻拦,将人带进来。朱棣跨入殿内,便见朱允炆手上正拿着一本书,斜靠着椅子,似专心看着,朱棣瞄了一眼,《汉书》。
“燕王一路劳累了。”见朱棣来了,朱允炆把书放下,用手揉了揉眉心,眼睛下阴影很深,他抬头看向朱棣时,还却是扯出了一丝笑意。
“臣见过陛下。”朱棣虽然这样说,却直挺挺的站在那里,不见行礼。朱允炆点了点头,算是回礼。
“这是先皇遗命。”朱允炆知道朱棣来是想问什么,赶在他发问前就先答了,“并不是朕私自决定的。”
和自己的猜想差不离,朱棣听后,点了点头,算是姑且接受了这个说法,只是眼里的讥讽之意愈发明显了。
“那臣斗胆再请教陛下”
“燕王叔直说无妨。”朱允炆身子向前倾,做了个请的姿势。
朱棣走向前,双手撑在案台上,凑近身,压低声音,说道,“听闻...陛下早有削藩之...”话未说完,自己便被一双冰凉的手捂住了嘴。
“嘘,四叔慎言。”朱允炆皱着眉,朝四下望了望,确定无人听到后,长长松了口气,方才收回手,又想起刚才举动太过失礼,窘迫的低下头,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。两人的姿势着实暧昧,也着实失礼了些,但是当时两人并未觉得不妥,仿佛一切回了从前,那时朱标还在,他还没去藩地就藩,他将那小兔崽子扛在肩上,而那小兔崽子搂着他的脖子,凑在他耳边之乎者也的念着。
后面的两人又说了些什么他大多记不得了,唯一记得的是他临走之时,他眼睛忽而又瞄到放置在一旁的《汉书》,本已迈出的步子收回来,鬼使神差的又转身回过去凑到他侄子的耳边问道:“你觉得四叔是王莽还是周公呢?”
“四叔不是外人,自不能同王莽做比,”朱允炆说完,清亮的眸子对上朱棣的双眼,“但四叔也不会是周公的。”
“……”朱棣没料到这小崽子会说得如此直白,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接话。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他,心中已将各种阴谋论过了一遍。
但朱允炆像是并未感受到朱棣的不自在,他一开目光,垂下头,带着孩子似执拗劲儿说道:“是了,四叔就是四叔,和别人自是不一样的。”

不知是回忆中那声四叔,带点稚气的举动,还是那些拗的话语,让朱棣的心突然软了下来。就连前阵子被他一直唾弃的“勿伤吾叔”此时回味起来也带了暖意。


宫里依旧没传来动静,他轻叹了口气,罢了,到底还是个孩子,到底念及那么一点被耗得差不多了的亲情,再给点时间让他做出决断吧。朱棣想,反正也不是给不起养那小兔崽子的那口饭钱,自己也不用身后落得个什么名堂。当然,要是他愿意,自是最好,不愿意就……算了,明日再说吧。
只是朱棣当时没有料到,有些事儿是到不了明日。就像他完全没有料到印象里这个迂腐软弱的小兔崽子,竟然在最后给他玩了这么一手。

“走水了!走水了!”
皇宫西南角冒出点点火光刺得朱棣眼睛生疼。
他一把抓住身边的侍卫,怒吼着“愣着干什么,救人啊!”
吼着吼着,不知怎么的就哭了起来。
“痴儿!痴儿!”   
一直跟在身后的姚广孝无奈的摇了摇头,转身下了城楼,无人注意到他去了哪里。

尾声.
永乐二十二年,六月,辛卯,帝崩于榆木川。
同一时日,蜀地古寺内【注1】,一袭僧袍的青年,手持念珠,立于佛前,口中呢喃着《大悲咒》。忽闻庙内洪钟无风自响,诧异间,手上的念珠竟断了线,噼啪撒了一地。一滴泪从他眼眶滑过,他起身,走出破旧的庙门,朝着北方拜了三拜,转身又回了庙里,继续念着没念完的佛经,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。




【注1】这个梗源自于街子古镇后山上古寺的一个小传说,据说当年建文帝来到四川后,躲进了古寺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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